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,在某城市的地铁入口处,一场小小的对峙吸引了众人的目光,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妈,手提购物袋,面对工作人员要求扫描健康码的提示,态度坚决地予以拒绝,她或许有些激动地嚷嚷着“我没事!”“你们这是为难人!”,而年轻的工作人员则一脸无奈,反复解释着防疫规定,这一幕被路人拍下,迅速在网络上发酵,引发了热议,有人批评大妈“倚老卖老”、“漠视规则”,有人则对她在智能时代面前的“无力”抱有一丝同情,这看似偶然的个体冲突,实则像一扇窗口,透过它,我们窥见的是数字化转型浪潮下,社会治理精细化、人性化所面临的深刻考题。
我们必须认识到,这位“拒扫健康码”的大妈,其行为背后并非简单的“固执”或“无理取闹”,而更可能是数字鸿沟所引发的焦虑与不适的集中体现,当社会的主流叙事都在为“一码通行”的便捷欢呼时,像大妈这样的老年群体,却可能正经历着被时代列车抛下的恐慌,他们中的许多人,使用的是非智能手机,或对智能应用的操作流程感到陌生甚至畏惧,那一个个需要点击、授权、等待跳转的二维码,在他们眼中,可能是一道道难以逾越的 technological barrier(技术壁垒),他们熟悉的是面对面的交流、是纸质的凭证,而非虚拟的、流动的电子数据,她的拒绝,在某种程度上,是对一种陌生生活方式的本能抵触,是对自身习惯和“老规矩”受到冲击时的一种防御性反应。
从公共利益和社会管理的角度审视,健康码作为特定时期的防疫利器,其重要性不言而喻,它通过高效的数据追踪,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公共卫生防线,最大限度地保障了大多数人的健康安全与出行便利,工作人员的坚持,是对这套公共安全规则的维护,是其职责所在,若因个体的不配合而导致防控链条出现缺口,其潜在的风险是巨大的,单纯地指责工作人员“不近人情”或有失公允,规则的刚性执行,是维持社会有序运转的基石。
矛盾的核心究竟何在?它不在于大妈是否“通情达理”,也不在于规则是否“必要”,而在于我们的社会治理,在追求效率与安全的同时,是否为那些“跟不上”的脚步预留了足够的缓冲带和人性化的出口,这场“拒扫”风波,恰恰暴露了当前公共政策在落地过程中可能存在的“一刀切”倾向和精细化服务的缺失。
一个成熟而温暖的社会,其治理智慧恰恰体现在对“例外”的包容与妥善处理上,我们是否在推行“扫码通行”的同时,同步设立了简便的、替代性的方案?对于没有或不会使用智能手机的老年人,能否通过登记身份证、出示纸质核酸证明、开设人工通道等方式,让他们也能“无障碍”通行?社区、家庭晚辈乃至社会志愿者,能否更主动地承担起“数字反哺”的责任,帮助老年人跨越鸿沟,而不是在冲突发生时才意识到他们的困境?

更进一步说,“大妈拒扫健康码”事件犹如一叶知秋,它提醒我们,未来的社会治理将越来越多地面临类似挑战,随着人工智能、大数据应用的深化,如何确保科技赋能的同时不减损人文关怀,如何让技术进步的红利惠及每一个群体,尤其是弱势群体,是摆在管理者面前的长期课题,政策制定不仅需要“技术思维”,更需要“用户视角”,要充分考虑不同群体的可及性和易用性。
归根结底,那位站在闸机前的大妈,她所抗拒的或许不只是一个小小的二维码,还是那种被飞速发展的时代边缘化的无力感,我们的社会,既需要用规则来护航前行,也需要用温度来凝聚人心,在效率与公平、科技与人文之间寻找到最佳的平衡点,让公共政策既有执行的“钢性”,也不失服务的“柔性”,让每一位公民,无论年轻还是年长,都能在时代的发展中保有尊严与从容,这或许是“大妈拒扫健康码”这起个案,留给我们最值得深思的启示,社会的文明程度,不仅体现在高楼大厦与科技创新的高度,更体现在它如何对待那些“走得慢”的人的温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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